任性的时钟

朱心潼

秒针像一根金箭,直直地指向“4”;分针如一根长棍,不留一点余地地把“6”按在原地;时针似一架大炮,黑森森的炮口瞄准了“8”与“9”中间地带。这一幕定格在教室前黑板上悬挂的时钟上。

不知是谁率先发现了这轶事,诧异地四处传播。速度如狂风吹过旷野——无遮无挡、一往直前。短短几分钟,全班的目光已投聚焦在时钟上。我不禁设想:这样下去,岂不是接下来走进教室的同学都会忍不住惊叫一声:“啊!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回过神来,便会带着混合着被人捉弄的不爽与自嘲似的笑容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吧?

这一幕发生在昨天早读课。习惯了被时钟掌控的我们,糊里糊涂地捱到了放学。我只觉五心烦躁,却又让错觉主宰着我,觉得时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有上下课铃的猛然打响,才能重新让我醒悟:时间正在匆匆地流逝着。感觉手握一大把时间支票,却让它在我懵懵懂懂的花费里逐渐一张张分解、燃烧,化为随风飘落的纸灰。

再也受不了这时间如脱缰的马不受控制的日子了。没有了时钟的管理,一天的长度变化莫测,仿佛才过了一瞬,又仿佛已过了许久了。今天一大早,我和同学们一致强烈要求老师将时间调准,让我们能在时钟的指引下脚踏实地,而不是在时间的飘渺中茫然失措。

老师答应了,利索地搬来一张椅子,轻盈站上,双脚踮得高高,如同一只欲飞的鸟,双手小心地将时钟卸下,手指如蝴蝶一样上下翻转。只一眨眼的功夫,两节崭新的电池已然安静地躺在电池盒里。

老师将钟又重挂上墙,忽听得身后那人惊叫:“钟疯了!”定睛一看,我“噗嗤”一乐:可不是嘛!秒针速度快到离谱,旋转大半周后一头刹在“12”处。分针自然也不甘落后,老驴推磨似的转着圈儿,拉得时针也晃晃悠悠地迈起了大步。跨了一格刚在喘息,分针又从后面赶来了,顺势拉了一把,又冲到了前面。这样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地,分、时针和秒针在“12”处胜利会师,按兵不动了。一阵短暂的静默后——我认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分针、时针脱离了会盟处,又开始自顾自地前行起来。全班哗然:它们是把教室当成了马戏团了吧?每天变着花样玩戏法?

“不管了,上课吧。”老师无可奈何地下了最后通牒。也许,下了课,任性的时钟会一改前非,安分守己?

也许吧——